人类使用的语言有很多种。每个国家或民族都有自己的风俗传统、文学和历史,人们以书面形式将其表达并记录下来。如何使这些文字记录在不同国家和民族间流传曾是个难题,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语言能令世界上所有人都读懂。于是,翻译的重要作用便体现出来,即以不同语言传播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文化,促进文化交流和文明融合。
我认为,在众多翻译门类之中,文学作品的翻译难度最高。一个译本是否优秀,原著的艺术水平很重要,译者的翻译能力也起到决定作用。高水平翻译家在翻译文学作品时,除了需具备两种语言的表达能力,也需尽量坚持原作风格和写作手法,诚实并准确地传达原作的文化背景和思维特征。正如茅盾曾说,文学的翻译是用另一种语言把原作的艺术意境传达出来,使读者在读译文的时候能够像读原作一样得到启发、感动和美的感受。
文学翻译者犹如管弦乐队的指挥,要协调不同乐器,在独奏与合奏间切换,最终翻译而成的文学作品才能成为一件难得的艺术品。那么,想成为一名杰出的文学翻译者,要具备哪些条件?第一,译者需对文学非常了解,熟悉各种文学体裁,掌握其他国家的文化常识;第二,译者要精确传达出作者的精神和情感世界,令读者感受到文本的生命力;第三,译者常常要面对一个包含了杂糅文体、各类文化和久远历史的文本,因此最好对相关领域有所研究,且具有文学才华,才能创作出等同原作思想水平与艺术技巧的译作。
在翻译中国作家王蒙的长篇小说《这边风景》时,我常感到不能停留在直译原文的层面,而是要充分理解原作、切身体会到作者创作时的感受,在这一基础上准确地进行翻译,确切地传达作者意图。就像傅雷所说,翻译如临画,如伯乐相马,“重神似,不重形似”。这其实对译者提出相当高的要求,需要他们不仅能够翻译词语、遣词造句,同时还要能够传递情感,让读者获得如阅读母语般的顺畅体验。
文学作品中往往有生动、鲜活的比喻,如何将这些比喻通过翻译传达给另一种语言的读者,对译者的词汇量和感受力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是翻译过程中的一大挑战。我在翻译毕飞宇的《推拿》时,发现这部小说充满比喻,为了能更好地感受原作中盲人按摩师的世界,我在翻译时戴上墨镜,尽量感受盲人的日常生活和他们的内心世界。最终翻译而成的阿拉伯文版《推拿》获得2017年埃及《文学消息报》最高翻译奖。这种感受力还体现在译者要对作者在创作时所经历的心理和情感历程有所体会,这不仅需要感觉敏锐,还需要想象力,在翻译诗歌时尤其重要。
如何寻找好作品并获得版权是我在翻译中国文学时面临的一个问题。许多译者都希望找到反映中国和中国人真实面貌的优秀作品,常常更重视名家名作,而忽略了其他一些虽优秀却并不出名的作家和作品。我认为,真正优秀的文学译者需从作品本身出发,寻找中国文学的“瑰宝”,将其呈现给阿拉伯国家的读者,让他们更加全面地认识中国、了解中国。
文学翻译可以丰富语言,可以传递思想。读者通过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文学作品了解其他异域文化,久而久之,更容易理解与之不同的世界。通过阅读世界各国文学作品的译本,读者可以了解人类共通的和普遍关注的问题,感受一些人的特殊经历,从而促进社会各群体间的相互理解和不同价值观的相互分享。对我而言,文学翻译不仅仅是一份职业,更是一种心灵疗愈和生命体验。
米拉·艾哈迈德,埃及青年翻译家,1985年生,毕业于埃及艾因夏姆斯大学中文专业,翻译出版鲁迅短篇小说集《狂人日记》、毕飞宇长篇小说《推拿》和王蒙长篇小说《这边风景》等中国作家作品。2017年,她所翻译的《推拿》获得埃及《文学消息报》最高翻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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